男子汉，你是怎么了？

　　我知道，你从来都不是天，也不是地，却在天地之间为孩子硬生生地扛起了坚实的责任，撑起了稳妥的守护。

　　一

　　初为人父时，你用笨拙的手掌，轻抚着宝贝稚嫩的脚丫，你揉揉眼眶，再看小家伙握拳伸腿的样子，心里明明欢喜得很，泪水却悄悄地滚到了嘴角。你连忙擦拭，生怕被旁人看到，该多难为情。

　　曾经调皮捣蛋，在家长的棍棒教育下，依旧嬉皮笑脸的是你；曾经年少风华，在意气奋发中，肆意张狂的也是你；曾经走南闯北，在生活的夹击围堵里，仍安之若素的还是你。

　　男子汉，你是怎么了？怎就刚迎来小宝宝，就立刻有了软肋，让桀骜不驯、无拘无束、不露情感的你，面带微笑地流下泪水。

　　二

　　家有幼儿初成长，繁杂琐事全来扛。你不再嘻哈游荡，满脑子都想着好好工作、赚钱养家。你去超市挑选物品时，首先查看食品的配比、成分，还会循着那行小字，找到生产日期，然后掐起手指认真计算保质期。

　　你收敛起急躁的性子，看着咿呀学语的孩童，蹲在面前耐心教导。趁着孩子睡熟的功夫，整理好凌乱的玩具。从床底下掏出布满灰尘的工具箱，硬着头皮左拆右卸。当修好那台电动小汽车时，脸颊涂满了油迹，手掌也划出了血痕。可是，你却带着笑容，把玩具轻轻地放在枕畔，看着孩童细长的睫毛，你竟笑出了声。

　　男子汉，你是怎么了？你曾经梦想着远走天涯，渴望在江湖的刀光剑影中，独自潇洒。可现在，你的双手布满了厚茧，胡茬缭满了脸颊，开始变得空话少了，稳重多了。

　　三

　　生活中，并不总是充满斑斓，就像处在叛逆期的少年，说不准哪天突然会摔门而去，染了头发、打了耳洞、谈了恋爱，还会呲牙咧嘴地冲着你，甩来一脸嫌弃。

　　你默默地收拾好玻璃碎渣，然后打通了老师的电话，言语之间全是自责，计划着改日亲自登门拜访，共同探讨疏导沟通的方法。你走进孩子的卧室，叠好被子、摆好书籍、打扫好卫生，蹲在地面上，低头把揉搓的试卷展平，走出房门的时候，发出疲惫的叹息。

　　男子汉，你是怎么了？你曾经是远近闻名的霸王虎，最是受不了半点委屈，怎么面对言行叛逆的孩子，抬起的手掌落了空，满腔的怒火化成一声叹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四

　　等到风轻云淡，雨后的天空挂起了彩虹。在瓜果飘香的盛夏，你接到了孩子的大学录取通知书，索性丢下碗筷，坐在台阶上看了上百遍。你用手掌轻轻触碰着隽秀的蝇头小楷，情不自禁地读出了声。等你重新坐回餐桌旁，三杯白酒下了肚，你的痛快、喜悦和兴奋，溢于言表。

　　你趔趔趄趄走出家门，逢人便交谈、遇人就递烟，就连眼角褶皱的纹路里，也都铺展进愉悦的欢笑。你挺直着腰杆走在马路上，就像胸前带着一枚闪耀的勋章，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空气中充满了花草的香味儿。

　　男子汉，你是怎么了？你从来不把自己的荣誉挂在嘴边，柜子里还锁着你被单位评为先进个人的证书。如今看到孩子的努力结出了果实，怎会如此兴奋。

　　五

　　你已经不再惊讶于镜子里成束出现的白发，你催促着老伴赶紧梳妆，今晚的宴会可不能迟到，取出过年时才穿的体面衣服，仔细地刮净胡茬，然后急忙而至。

　　饭桌上，你恳请他们要悉心关照，毕竟孩子刚刚踏入职场，这是你最大的牵挂。你陪着笑，为客人们倒酒夹菜，自己却拘谨得不成样子，生怕丢了孩子的面儿。

　　男子汉，你是怎么了？你曾经最惧与陌生人交谈，讨厌酒桌上的推杯换盏，如今却能在四平八稳中谈天说地。回到家，你放下全部的戒备，在卫生间一通狂吐。你无力地洗把脸，虚脱地问：“老婆子，咱俩今天的表现，没给孩子丢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