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窗泪的催化者

铁窗泪的催化者

--陪审员杜老师参审记

                  巨野县人民法院刑二庭审判员  李太平

  “现在宣判，被告人马某某犯入室抢劫罪、强奸罪，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九年……。”法槌声落，被告人眼角两行泪水无声淌下，这泪水的滋味恐怕只有在高墙铁窗内去体味了。

  但审判台的一侧，作为本案合议庭成员的杜老师，眼眶也是湿湿的，作为一名高中老师，宣判的对象却是一名未满十六岁的花季少年，这份判决包含了杜老师对被告人既恨又怜的杂糅情感！参与审理案件的一幕幕似乎又在杜老师眼前浮现。

  2014年一天夜半时分，被告人马某某携带催情药，用丝袜蒙面，翻墙进入被害人徐某某院内，对被害人徐某某进行殴打，翻得人民币及财物若干。而后，被告人马某某持匕首，逼迫被害人徐某某喝下带有催情药剂的饮料，强行对被害人徐某某实施奸淫。期间，被告人马某某用手机拍摄被害人裸照及强奸视频。事发后，被害人身心受到不小的创伤。

  案件移送法院立案后，考虑到本案被告人系刚刚初中毕业的未成年人，承办人便联系到了具有丰富教学经验的杜老师作为陪审员参与本案的审理。接到通知后，杜老师立即处理好手头的工作，投入到本案当中来。杜老师和承办人一起阅卷，了解案情，翻阅法条，熟悉本案可能用到的法律规定，遇到不清楚的地方及时与承办人交流请教，一丝不苟的做好阅卷笔录。

  在此之外，杜老师特别留意被告人的成长经历、犯罪动机，因为在一个老师眼里，十五六岁的年龄，本应坐在教室学习，用行动编织美好的明天，而本案被告人却做出了如此恶劣的行径。根据法律规定，结合案情需要，在承办人的指导下，杜老师拟制了关于被告人马某某的社会调查函，请有关部门协助调查被告人马某某的性格特点、一贯表现、受教育程度、家庭情况、社会交往、成长经历、犯罪原因、监护教育和工作、学习、生活状况等情况。

  案件如期开庭。庭前对案件事实没有异议的被告人却当庭翻供，辩解其没有抢劫，只是到被害人家中借钱，被告人的父亲在庭审中不但认识不到被告人行为性质的严重性，反而当着被害人的面一再强调被告人表现良好，导致被害人情绪激动，庭审面临着失控的危险。

  虽然，为维持庭审秩序，审判长及时制止了当事人的发言，但庭审氛围仍然紧张。此时，杜老师对被告人及其父亲进行了法庭教育。杜老师坦言自己是一名老师，对于被告人做的事深感痛心。刚离开校园不久的马某某闻听坐在审判台上的是老师，虽然不是自己的老师，但对杜老师立即有了一丝敬畏，学生特有的敬畏。杜老师运用心理学技巧，结合本案案情，从伦理纲常、常情常理、为人处世等角度循循善诱，像教育自己的学生一样，满怀深情又不乏严厉。或许是迫于老师的威严、或许是感于老师的真情，被告人无语了、被告人低头了、被告人流泪了，他不再执拗于那苍白无力的辩解，用真诚悔悟的泪水向法庭坦承那颗认罪悔罪的心，被告人的父亲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家庭的问题，当庭向被害人鞠躬道歉，并表示愿意积极赔偿被害人的损失。

  该案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合议庭经合议予以确认。同时，在审理过程中，法庭了解到，被告人马某某的父母忙于家庭收入，对其生活情况及心理状态缺乏关心和了解，对马某某娇生惯养，对其缺点也不予指正，导致孩子随心所欲，以致走上了违法犯罪的道路，未正确履行监护责任；其本人没有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道德观，通过网络QQ交友，加入不健康的QQ群，沉溺于黄色网站，以致道德观、价值观发生扭曲，从而引发犯罪。经法庭教育后，被告人马某某能够认识到自己犯罪行为的社会危害性，并从中吸取教训；被告人马某某的监护人也表示从中吸取教训，加强对被告人马某某的关爱与管教。控辩双方对此均予以认可。

  庭后，合议庭评议案件。对本案的罪名定性，没有争议，一致认为被告人构成抢劫罪、强奸罪。但在量刑上，出现了两种观点，一种认为应当重判，从严惩处，一种认为被告人系未成年人，且系初犯，可酌情从宽处理。对此，杜老师在审判员和老师的双重角色中纠结，作为一名老师，谁愿意看到学生身陷囹圄、枉度青春？但作为一名陪审员，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被告人的行为给社会造成了危害，就当受到应有的惩罚。最终，在合议庭一再权衡之下商定了量刑意见，作出了如上判决。

  得知未成年人案件可以在判决书后附注寄语后，杜老师不无沉重的写下了他对被告人那杂糅的期许：现在的你，正值风华正茂，正是应该跟其他同龄的孩子一样埋头苦读汲取知识的时候，然而却因为一时的邪念而误入歧途，你是否想过，自己的行为给被害人造成了多大的伤害？给你的父母家人造成了多大的伤害？给社会造成了多大的危害？想必有这么一段经历，能够使你痛定思痛，仰望明朗的天空，沐浴阳光的洗礼，重新扬起启航的风帆，拨正迷途的航标，重新再来，用真诚悔悟的泪水洗掉不那么光彩的昨日。风雨过后定会有灿烂阳光，今后美好的人生之路还很漫长，希望你用诚实和勤劳的双手开启生活的新篇章，书写辉煌灿烂的明天。

  宣判结束后，被告人马某某泣不成声的说他真的很后悔，自己一定会吸取教训、痛改前非、积极改造，争取早日重获新生，同时自己也很幸运，遇到了杜老师，是杜老师的谆谆教诲拨开了他阴暗的心田，给自己送来了真善美的阳光，看到了新生的希望，如果能早点遇见杜老师，自己可能走不上犯罪道路。

  作为参加审理该案的陪审员，杜老师深有感触的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被告人小小年纪就走上了邪路，不是他一个人的错，被告人父母的溺爱、家人的宠爱、不良的社会环境都是被告人犯罪道路上的推手，却没有人及时拉他一把，真是让人扼腕痛惜。通过陪审感到了法律的公正，也感受到了法律的人性化。法庭内，我们在尽力帮助这些迷途的孩子回到正确的道路上。但，法庭之外我们如何去避免孩子走上犯罪道路？犯了罪的孩子又如何重新回到正途、融入社会？

  杜老师的话也引起了主审法官的沉思，就像詹红荔法官说的：少年审判工作的目的，不是惩罚，要教育帮助那些犯错的孩子醒悟，真诚悔过重新回归社会。对于失足少年，只有走进他们的内心世界，用真情和爱心洗涤他们沾满尘灰的心灵，使其真诚悔过，这才是少年审判的良方。作为少审法官，在案件之外则需要付出更多。

  而另一方面，杜老师在本案中可谓尽心尽责，庭前认真阅卷、庭中注重调查、庭后参与评议，判后苦心教诲，使被告人认罪悔罪、痛改前非，使被害人得到法律和真情的抚慰，如果人民陪审员都能如杜老师一般真正发挥一名陪审员的职责，那陪审员“陪而不审、审而不议、议而不决”的顽疾则可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