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法制报》2016年8月8日

父 爱 如 山

许磊

    周末回家，父亲看到我们一家三口非常高兴，像往常一样，吃过饭后就急急忙忙去了菜园，他说要摘点新鲜的菜让我们带回去吃，每次回家都是如此。看着父亲走路一瘸一拐的背影，心里莫名的感动。父亲的腿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年轻时劳累过度，引发骨关节炎而导致的，带他去看了几个医生，都说不好治，只能吃药缓解疼痛。
    小时候，奶奶对我说得最多的话就是，“真不该生下你，丫头片子，害得你爹没了工作，还穷了一辈子”，边说边用眼瞪我。为此，她没有抱过我一下，没有看过我一天。
   我出生在上世纪八十年代计划生育政策最紧的时候。那时，父亲是镇上的一名人民教师，因为超生了我，父亲丢掉了工作。从此，他成了一个农民，与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
    母亲常说，你的命是你爹给的。当初怀了我，计生委的人要母亲去流产，是父亲站了出来，他说就算丢了工作，也要生下这个孩子，他去求姥姥把母亲藏在了一个小山村里生下了我。在得知生的是个女儿后，奶奶和几个姑姑苦口婆心地轮流给父亲做工作，让他把我丢掉以保住工作，父亲内心在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后，最后还是留下了我。
    靠种地来供两个孩子上学，在那个年代是多么的不容易。在我印象中，父亲很少在家，为了赚钱养家，除了种地还打着工，经常骑着自行车去外地打工，来回一百五十多里路，家里还种着八亩地，天不亮就走了，到晚上月亮很高了才回来，他的腿就是这样一天一天累坏的。再苦再累，他从没有埋怨什么，实在累得不行了，就喝点高度的劣质白酒。就这样，父亲硬是咬着牙把我们姐妹俩供完大学。
    大学毕业后，找工作并不顺利，同其他人一样，我加入了打工的队伍。每个月四百块钱，仅能填饱肚子，丝毫不能为家里减轻任何负担，每当想起父亲的辛苦付出，就觉得对不起他。这时耳边又时常响起奶奶“不该生下我”的唠叨，有次我实在受不了了，就哭了起来，对着父亲大吼，埋怨他为什么要生下我。父亲什么话也没有说，就下地干活了，到了晚上很晚才回来，眼圈红红的，我不禁为自己说的话后悔了起来，真想对他说一声对不起。
    在看到大表姐出国打工挣了钱回来后，我不禁也产生了出国务工的想法，心想能挣点钱给父亲养老也行啊，也算对得起父母的养育之恩了。父亲在得知我的打算后没有说什么，只是喝了点酒，对我说了一句话，他说，“孩子，做父母的，养育子女并不是图将来能给父母多少钱多少回报，而是希望子女能生活得幸福！”听了他的话，我放弃了出国务工的打算，又回到打工的单位，一边打工一边学习，在毕业后的第四个年头终于考进法院，圆了儿时的梦想。第一个打电话告诉父亲，听母亲说，父亲在得知消息后激动得流下眼泪，而我因为终于能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内心也无比高兴。
    都说母慈父严，在我的记忆里，父亲从没有打骂过我们，倒是母亲严些，每当母亲因为我们的不懂事而发火时，父亲总是出来劝阻。女儿三岁前是在父母家长大的，不管她多顽皮，父亲从不生气发火。他还时常教育我们，不让我们打骂孩子，他说教育孩子要靠说教，越是打骂越铸就孩子暴躁的脾性。说来也怪，女儿在我们面前有时淘气任性，但在父亲面前总是很听话。
    父亲今年六十五了，是个典型的农村老头，但他满肚子文化，记忆力很好，当年做老师时，他教的班是全镇最好的，他的学生有很多现在都考了博士。他会唱歌，会画画，连我都快忘干净的英语他现在还能说上几句，他爱看新闻，关心国家大事，尤其喜欢研究历史，闲时就翻看历史书，古往今来，上下几千年的历史，不管问他什么，他都能清楚回答。
    冰心说，父爱是沉默的，如果你感觉到那就不是父爱了。是啊，从小到大，父亲从来没有对子女表达过他的爱，总是平平淡淡。我时常在想，如果没有父亲的教诲，我又会有什么样的人生？如果没有父亲如大山般的爱，我终究是不能为自己的人生梦想而坚持到底的。
    万爱千恩百苦，疼我孰知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