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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怀思

来源:   发布时间: 2014年07月01日

  人间四月,百花争妍,在这个万紫千红的季节里,如果没有清明祭亲,有谁愿意守候黑白,缅怀逝者,却也在这个花繁叶生的四月,有了这个黯淡沉重的节日。

  出得门来,阳光明媚,却有春风。先回家与老人快乐相聚,回来就去了烈士陵园。沿阶一步步漫上,仰望到高高的纪念碑,不由肃严了表情,紧皱了眉头。山下人多喧嚣,园内人少肃静,时间已是午后,看到摆放的花儿就知道许多的人已回了。站在碑前,恭敬鞠上一躬,然后环碑走上一遭,如此以表心意了。在大纪念碑后面两侧各有一列黑色大理石的碑刻,一是无名英雄碑,一是记名英雄碑,园内靠东墙和北墙地面上,还有一排排的方正石碑,站在无名英雄碑前,默读着给他们题写的墓志铭,不由人心思起伏感慨顿生,不知他们来自何方什么名字,却倒了我们这块土地上,青山有幸抑或是他有幸?然后慢慢地踱步,看地面上那些烈士的名字和生死年月,他们大多都在二十出头,一个也没有超过我这个年纪,那么多的烈士碑,上面放了鲜花白酒的,也就只有八九个,大多数是被人忘记了的,最后去看记名碑刻,那一个跳跃着的名字,就曾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那么多的名字排列着,我的眼前出现了列列士兵飒飒生姿,心立刻象被东西扎了一般。我转过身来,眼前一片模糊,青山隐隐,鸟声啾啾,这是一片清静开阔的土地,这里安息着静默伟大的魂灵,最是适宜最可安慰了。他们生不逢时啊,在国家民族的危难境地,他们也没得选择,也没得可想了,我们这一代是幸运的了,我们应当怎样选择呢?

  我又想起逝去了的亲人。从姥娘姥爷二姨三姨,到爷爷奶奶大爷大姑四姑四叔,他们都给予我或多或少的关爱,却没有一个能得到我尽心的回报。小时走亲戚在姥娘家住得最多,我的姥爷光光的脑袋,瘦长的身体,总是手拂着头笑呵呵地样子,听娘说他六岁就没了父母,从小跟人帮人家卖东西长大,所以后来一直经商;姥娘窝着发髻裹着小脚,她不认得字,也不识得钱,一生没赶过一次集,记忆中我总牵着姥娘的衣襟,象个小尾巴似的坠在她的身边,在她做饭时给她拉风箱,去她上坡时我就拉着个小筐,最不耐烦的是跟她串门子,她们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我就一遍遍地叫着姥娘,姥娘总呵斥我“隔神着”(意思是别作声),然后我就无奈地委屈着,从心里生出孤单。姥爷退休后在蒙馆路上开了家商店,一天夜里姥娘突发心肌梗死就去了。二姨与姥爷的离世仅相隔了两天,二姨自小体弱,三十几岁才嫁到鲍庄王家,结婚是在一间饭棚里,门口用席挡着,她有了小表弟后,我带了一元钱去她家,给她买的火柴,鸡蛋和西红柿,后来她住院期间,我已参加工作,给她买了吃的,却不知给她留钱,想来真是惭愧啊,她住院时姥爷已经不能不床,他每每睁眼巡看床前就好像有所盼望,临末之际母亲对姥爷说二姨去了,然后姥爷呜咽了一阵就没动静了。那时的东都农药厂经常放电影,三姨与小姨她们去看,在看电影时三姨认识了三姨夫,并有了小表妹,那个年代是最伤风败俗的事了,为此姥娘三年没让三姨进家门,这件事也影响了三姨的一生。我在姥娘家时就常和表妹玩,她小我三岁,可是机灵活泼,小姨说我象菩萨蹲哪是哪,表妹是猴子到处踢蹬。三姨长得眉眼俊俏,就是有 “眨眼子”的毛病,不知是小时就有,还是后来被婆婆吓的,因为她的婆婆是出了名的酷(代kou)呢?我曾去过三姨家,那是上学之前,她给我做了件小马夹,穿在身上美得不行,可是表妹与我争夺,一镰刀就把我额头砍破了,三姨背起我去诊所包扎,至今还记得她流泪着急的眼神呢?后来她的日子也好起来,还搬到了小康楼居住,却不幸意外触电身亡了。

  我的奶奶会让许多人都记得,因为她总蒙了块白毛巾,用红纸擦红了脸蛋,自言自语地四处去捡拾柴火,她一直生活在南坯屋里,除了床满屋的柴火,地上有一个坑,一年四季点着火—是啊,她是一个精神有毛病的老人。父亲说奶奶早先好好的,在她第四个儿子,也就是说四叔之先的那个四叔被大门砸死之后她才这样的。当时我们村有两个有病的老太太,一个是奶奶,一个是外号叫“大端”(音)的人,奶奶见人就说别磕着,总背着柴火,而那一个却天天背了口锅,见人就用手指着骂。我从记事起,就见爷爷拿了个袋子,上门和母亲要煎饼,母亲边诉说着自己的劳累,边没好气地给他装饭,其实爷爷很能干,就是不会做饭,父亲兄弟姐妹八个,我们小辈的更多,每年过年给爷爷奶奶磕头,总是一窝蜂地涌进去,爷爷每人给一毛钱,奶奶总叮嘱我们烤火,我想爷爷是不记得每个孙子孙女的,奶奶更分不清了。如果奶奶不是被车撞了,她应当很长寿的,在她93岁那年,她被人发现在汶南乡间的一条路上,腿被撞坏了,自此再没好起来。大爷家也是五个子女,所以对我们无暇以顾了,印象中大娘脾气好。再想说的是大姑、四姑和四叔了,四姑嫁在本村,她的日子本是好的,我有三个表妹一个表弟,表弟在13岁时下河淹死了,我想这是四姑的病源了,因为她去世时仅53岁呢。四叔生性腼腆,他对父亲有着特别的眷恋,每次进门亲热的“三哥”声犹在耳畔,可是因工作失误意跌落井下也已走了四年。大姑是前几天才去世的,她活到81岁,儿孙满堂,算是福份之人了,我记得小时去过她家,临走时她用壶给我煮了两个鸡蛋,然后把我送到村口,我们是邻村,我就在她的瞭望里回去,然后冲她挥手,这挥手与奔丧之间光阴就过去了三十多年!所有的亲戚记忆都来自于童年,所以想想,对于后代的人,我们应当做些什么呢?

  白云重重,红日杲杲,左顾无睱,右盼已老。从烈士陵园回来,我就一遍遍地听着歌曲《当你老了》,然后找出叶芝的原诗——“当你老了,头发白了,睡意昏沉,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慢慢诵读,眼神柔和,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垂下头来,在红光闪耀的炉子旁,凄然地轻轻诉说那爱情的消逝,在头顶的山上他缓缓踱着步子,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

  生命总是从无到有,从有到无,我们终其一生也就是一个过程,孔子说“未知生,焉知死”,我不敢涉论。因为清明,所以怀想,生活继续,想想我们能留下什么吧?

  作者:李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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