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一生缘的味道

　　人在生存发展中要遇到许多苦，例如学习之苦，工作之苦，生活之苦，相思之苦……现在想来，苦和我可算是一生“结缘”，是一对形影不离的“朋友”，我们一直相生相伴相随。

　　曾经的苦生苦长

　　我出生在农村，家里有六口人，虽没有吃糠咽菜的程度，但也算是苦生苦长了。那个年代，家里生活特别的清苦，总是有那么多甩不掉的贫穷，顿顿几乎吃得是煎饼就腌菜，每个人长得黑瘦黑瘦的，只有在过大节或亲朋好友来访时，我才能偶尔沾个光，吃点蛋、肉尝尝鲜。因为在家排行最小，娘有时偏心眼，偷着给煮个鸡蛋。记忆中的童年几乎是在掰着手指头算着啥时候过年和翘首企盼客人来做客中度过的！上高中，条件就相对好多了，在学校已经能吃到馒头了，但吃不到炒菜，能吃到一份足够的咸菜已经是很奢侈的事情了。附近村里的一些中年妇女，把家里剩下的菜叶子、菜根用盐水煮一下，洒上几个油花担到学校卖，一毛钱一大碗，我们都吃着很香，好像现在的人吃一碗红烧肉。当时我读大学的费用家里是承受不起的，思来想去，决定曲线“自救”，便毅然携笔从戎。1989年4月，登上了开往山西大同的军列，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28集团军某部一名普通战士，光荣进入了“一代最可爱的人”的队列。

　　难忘的苦寒苦旅

　　我从军24年，走塞外下江南闯边疆，可以说基本上在中国“划了一个圈”，但其中的16年是在祖国版图的“鸡冠子”顶位置——呼伦贝尔度过的（中国地图比喻成一只大公鸡），我们的部队星罗棋布的分期在中俄界河“额尔古纳”河我方一侧，点多线长，高度分散；兵洒千里，忠诚如铁。边防部队执勤巡逻生活异常艰苦，在这里，首先要过“三关”。一是严寒关。这里号称中国“冷极”，冬季寒冷且漫长，极地温度－58℃，年平均气温-3℃，无霜期不足三个月，“五月雪，九月霜，十月白茫茫，冬天全身皮衣裳”是驻地的真实写照，每年冻伤的战士不计其数，甚至有时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1999年3月6号，一名战士执行任务时，突遇暴风雪，牺牲在离连队不到2公里的茫茫的雪原中（当时，死神留给他与救援战友最近的距离曾经只有100多米，但肆虐无情的暴风雪吞噬了战友们的呼喊）。二是孤独关。我们的部队大部分驻扎生活在草原、森林、雪原的“孤岛”上，方圆几百公里无人烟，往往是连自为战，班自为战，时刻经受着艰难困苦的考验，寂寞孤独的折磨，有道是：一腔热血赋忠诚，一轮冷月照愁眠……说起呼伦贝尔大草原、原始森林、额尔古纳河，大部分官兵都无限向往、充满着好奇，战士们驻点执勤时，一路欢歌笑语，一路遐思畅想。然而真正边防生活却与人的想象有云泥之别，非常艰苦枯燥。“一个哨所几个兵，白天去巡逻，晚上数星星”是真景再现。艇长刘长旺已经在额尔古纳河明水期（河不结冰时）执勤巡逻了20个春秋，对进点执勤已习以为常，但谈起感受，他却也有一个莫大的遗憾，“结婚12年来，从来没有看到妻子穿裙子是啥样的”（每年在草长莺飞的五月飞往界河一线执勤巡逻，在落叶纷飞的十月又回到营地，妻子穿裙子的时光都错过了）！刘艇长又补充道，“非常艰苦，但苦中有乐，当驾巡逻艇航行在额尔古纳河上时，战舰激起千朵浪花，像一只踏浪的白天鹅，心情飞扬，感到当一名水兵的自豪，此时，也为祖国的强大而骄傲。三是蚊虫关。呼伦贝尔草原森林蚊子（肚子是黑花的）、臭虫、草爬子特别多，他们毒性都很大，许多战士被咬得“遍体鳞伤”。特别是有一种白色的草爬子（战士戏称俄罗斯品种）有剧毒（被咬后，称森林脑炎，复发无治），被咬若不及时救治轻者致残，重者生命不保，每年界河沿岸都有人被毒虫叮咬而致死的事情发生。

　　彻骨的苦情苦思

　　想念之苦，是伴随我大半生的一种主打味道，19岁离开家乡，离开父母，结婚成家后又离开爱人女儿。军旅之行，思念相伴，奉献相随，舍了小家顾了大家。父母需要的时候，没能在床前尽孝；妻子需要的时候，没能在身边陪伴；孩子需要的时候，没在身边爱抚！留下了许许多多一生都无法挽回的人生遗憾，服役期间，我经历了人生中两件锥心彻骨大事：父亲去世和女儿出生。1999年12月20日，父亲因病而别，当时，我正在中俄国边境线担负执勤任务，而未见父亲最后一面，子欲孝而亲不在，此事，让我痛心疾首，终身负憾。女儿在出生时经历了一次大劫难，由脐带缠脖难产窒息致大脑皮层受损，出生时，只有出气声，没有进气声，在恒温箱里治疗了一个月后，才还给了我一个健康的孩子，这段经历锥心彻骨、一生难忘。虽然难免遗憾，但无悔无怨，因为，我把一生最美好的时光留给了刻骨铭心的军营，留给了魂牵梦萦的军号，留给了日月映辉的战旗，留给了叫一声战友就能泪流满面的永远的记忆。

　　现在，仔细想来，终于理解到：苦是一种人生味道，一段人生经历，一笔人生财富，更是一份人生担当。苦过的人生最感甜蜜，但若把苦当成一种痛苦，背在身上，就是沉重的负担，苦上加苦；把苦当成一个历练修为，踩在脚下，将是进步的阶梯，苦化甘霖。

　　（作者单位：潍坊中院）